另一个人间的好去处朝阳县王营子乡八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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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任何人的指令，也没有任何人的指引，怀揣着“深入生活，扎根人民”的辽宁省作家协会的红头文件,在一个秋阳高照的清晨，跑到了朝阳县最南端的王营子乡八家子村。一路打听古村落，农人一律地摇头，我也一路摇着头找到了正在兴建中的八家子村村部，迎出来的就是村支书记董树武。他说你想看的东西没啥看头。我理解这种说法，有时我也这样说话，近处无风景：“你带路我进村就行。”村路像没梳好的二丫的辫子，七扭八歪、一股粗一股细地辫到每家每户。最里面的一家，房子虽破败，却掩不住那上面的雕梁画栋。这里的村民喜欢在房子的正面的显眼处种植愿望、编织心情，于是各种传统的有着吉祥寓意的图案，有的用水泥和上染料直接抹上，有的用细碎的绿色玻璃渣在墙上栽出来，其中牡丹、荷花、万字的图案最常见，都是一些朴素的构图，美好的象征。院里有用树枝与茅草搭建的简易楼子，用来装苞米瓤子等杂物。巨石横在院子的右前角落，把猪圈隔成不规矩的三角形，有一具破碎了的石质猪槽子，好在没有猪，不然定会露汤露水的，没有修理也没有扔掉，在那儿空占个地方。好在乡村的地方有都是，不似城里寸土寸金。这些都有百年的历史，就连炕上还使用着的烟笸箩也有百多年呢。左手边是很大的羊圈，我夸主人好生活，有这么多的羊，主人翻着白眼瓮声瓮气：“给别人放的。”一边说一边归拢不听话的羊，还连跑带颠地跑出院门追赶起了一只不肯归群的羊来。他追羊回来的时候，我还在他的堂屋里研究后门的意义，家家都有一个后门，后门外就是大山，还用高桌等杂物掩盖起来，这样的后门开在大山根儿下究竟有什么意义呢，我百思不得其解。后来与村里人熟悉了，他们才告诉我，原来家家开后门，是为逃生多出一个出口呀，这是他们不与外人道的秘密。在日本侵略中国期间，朝阳县也是重灾区，为了防止日本侵略者抓劳工，有日本人进村的消息，村民就从后门跑进大山里躲避，后山太大了，又没有路，人一进去就和山变成一体，谁也没有了办法。于是，我顺着后门出来开始攀登砬子山。石头是村庄的灵魂我第二次去八家子村是与摄影家秋良先生、旅游策划高国和先生、诗人朱永坤先生一起蹬的石砬子山。这次来董书记找来了村民李树振，因为他爱石头，他喜欢布石头阵，他的家里不管是炕上还是地下，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，不管是上房还是下屋，都布满了石头，布满了他从附近的山上捡来的各种奇石，有水晶石、石英石、木化石、钟乳石、火山岩，还有奇形怪状的象形石。他是村里的文化人，在江苏当过兵，有见识，有毅力，这么多年一直在故土看守着这片大山，儿子在沈阳工作，他说他就守在村里守着这片山，哪也不去，他相信他家门后的砬子山，总有一天会成为人们消闲旅游的最好去处，农民的意志最难改变，坚持是他们毕生的事业。我称李树振为乡贤。我们在董书记、村主任，李乡贤的带领下，穿过一片谷地，又穿过一片苹果园，来到山脚下。山上的石头以各种姿态招展，摄影师兴奋了，旅游专家兴奋了，诗人兴奋了，我兴奋了。村里人看我们的表情显出莫名其妙的神态，或许心里暗笑：真是大惊小怪，你们城里人没见识过石头呀还是咋的。“你看那儿，释迦牟尼!”“你看那儿，滴水观音!”“你看那儿，小龙女依偎着擎天一柱!”“你看那儿，两只猴子在布道!”“你看那儿，孔子读书!”“你看那儿，济公!”“你看那儿，五指山!”“你看那儿，根石!”目不暇接啊。眼睛忙着，脚也忙着，谁也顾不了谁，朝着自己美好的目标开始攀登。山上本无路，每个人都在挑选自己的路各奔前程。我爬到擎天柱旁已经没有了路，也没有了同伴，我就挤在两块巨石的夹缝里，等待同伴下山时来救我。恰在这时，我们的航拍机发现了我，也拍下了我的尴尬，摄影师秋哥立刻前来援助，可有劲儿使不上。秋哥让我从两房高的崖上滑下来，他在下面接我，我才不干呢，多斤的体重呢。我只好把包扔给他，我顺着山缝四脚着地地爬回去，回到相对的平坦处。眼前除了山还是山，再有的是蓝天的高远。我就躺在山凹中，用大山做音箱，唱起我喜爱的《春秋亭》，没有回音时接着唱：“一霎时把前情俱已味尽……”不是绝望，是好，“原始山中原始石，原始石中原始心”，说的就是此刻的我。没有人工雕琢的事物，是多么地美好。美好的还有关于漫山遍野的奇峰怪石的传说呢。从前有一个年轻人上山采摘野果，在山上遇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晕倒在山上，好心的年轻人便将老人背起送回家中。临走的时候，老人送给年轻人一根秫秸，说：“你出门往西走，见一擎天玉柱石，旁边有一个门，你就用秫秸敲打一下，门就会开。”年轻人很听话，走到玉柱石跟前用秫秸敲打，门果然开了，年轻人看见梳妆台前坐着一位妙龄女子，正对着梳妆台镜子梳妆打扮呢。年轻人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女子，一时竟呆在那里。妙龄女子羞涩地微笑着说：“郎君我等你多时了，从今天起咱俩就在这里过幸福日子，我会陪你一辈子的。”这是何等的美事好事哈，宣扬的是行善积德，好人好报，是人世间的一种真善美。从砬子山下来往村里走，有妇女骑电动车收苞米回来，见我在路上向将军帽石上张望，她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：“在明朝，砬子山下住着一户姓白的蒙古人家，蒙古人骁勇善战，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白大将军，他身经百战，统帅千军万马无往不胜。他一身戎装告老还乡，在砬子山下读书耕田，将将军帽和铠甲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。将军去世后，儿孙把他的盔甲当成宝贝供奉起来，一到节日祭日就烧香磕头，并世代相传。在日伪统治时期，老白家为防止日寇大扫荡，就把白大将军的盔甲藏在砬子山上的一个山洞里。为了让后人看见将军帽和盔甲，山石就变成了将军帽石，另一块石头变成了铠甲石。万物有灵，万物都在表现自己，“物”有表情，物不言却有它自己的表达，如今人面何处，花朵依旧水沐风，永远伴随我们的也许就是“物”，许多时候都是人先离开，“物”比人忠贞，比人长久，比人坚守。在八家子村，蓝天依旧蓝着，如浆洗过的兰花被面清澈，没有市井声，只听得见鸟鸣，还有满地阳光。村前还有两座山——南棋盘山、北棋盘山。村里有一个人在南棋盘山顶用铁线做围栏，经幡也随之招展，在四处透风的屋内，各种佛的画像被他供奉着，他们默默守候着这座年代久远的寒山。高丽人舂米用的石臼四眼，两眼完好，两眼因风雨的侵蚀损坏。两个舂米用的大石柱相对而立，述说无言。高句丽是东北地区的一个古老的民族，汉武帝时就设有高丽县，活动区域在今浑江和鸭绿江中游的辽宁桓仁及吉林集安地区。高句丽政权公元前37年始创。《后汉书·高句丽传》记：“高句丽，在辽东之东千里，南与朝鲜、(水旁岁右，反犬百右，拼字)、东与沃沮，北与扶余接壤。地方两千里，多大山深谷，人随而为居。”这就是我们看到的高句丽遗址都在山顶上的一个说法。公元四世纪中叶，慕容皝又一次远征高句丽，“焚其宫室，毁丸都而归”。但是中原战乱不止，与高句丽西邻的慕容鲜卑日趋衰弱。至公元五世纪初，辽东之地终被高句丽占据。公元年，长寿王率兵攻破百济都城汉城，迫使百济迁都熊津(今韩国公州)，高句丽的势力到达汉江流域。公元六世纪末，中原南北统一，国力大增。公元年，唐兵渡过辽水，收回辽东。公元年，在历史上持续了七百余年的高句丽政权灭亡。还有与朝阳有关的。据文献记载，战国时期燕昭王派大将秦开却东胡，扩边到朝鲜半岛西北部，如今的建平县烧锅营子的燕长城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。王莽执政时期对边疆少数民族施行高压政策，并强迫调发高句丽兵伐胡。高句丽兵“皆亡出塞”，王莽“更名高句丽王为下句骊侯”，于是高句丽人反抗逾甚。公元四世纪初，高句丽占领乐浪后，前燕则封故国原王钊为“营州诸军事、征东大将军、营州刺史，封乐浪公，王如故”。一直到了隋唐时期，中央政权对高句丽的册封仍未停止。从史书上看，不论《后汉书》《三国志》还是《旧唐书》都设有《高丽传》或《高句丽传》。高句丽只是我国东北的一支古老的民族，鲜卑也是。什么时候都忍不住时光匆匆，时过境迁，事过境迁。在村庄中最吸引我的还是精美的石刻，在家家户户的房子上，尤其是上百年的房子上，门垛有花开富贵鱼翔浅底，花瓶里的花缤纷盛开；墙垛上有字是“日照三槐绿，风飘五桂香”的对联，还有：“忠天下之中，总人间之此？(看不清)”；等，关于风景的，关于事态的，关于人心的，当然后改造房子的门楣上刻着：“劳动光荣”字样，朴素的，踏实的意境。在东沟，房屋建造最为典型，石头的木质的，最多的还是以当地的石材为建筑材料。村庄里的房屋方式镜面的地方就用水泥抹上字和图案，迎风基本是花瓶图案，压梁子有扁平的图案，站板上有对联：“前对青山石成玉，后靠宝岭土变金”，挑沿有：“四季·平安”，花砖上有：“福·禄”，每家每户的都刻上自己喜爱的对联，但都是对生活美好的期盼。房山上有用水泥抹出的花纹，房子的平面上有用水泥或绿色玻璃勾勒的荷花、牡丹、万字图等各种图案。房子的支柱多半就地取材用石柱。也不知是哪位先人用智慧的石头搭建起百年不倒的老屋，承载着人类的人文精髓。有的用木质窗台，窗格还用着，有的还在使用窗户纸。好几户人家用楦子装粮食及杂物，黄泥箍身，茅草做顶，显得古朴有趣。尤其东沟，小气候凸显，虽然进入十月下旬，树还绿着，进村的路婉转盘旋，家家石砌的围墙挡住外界，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。我进村的时候正值中午，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地里收秋，门都没锁，有的人家有狗吠声，有的人家悄无声息。古井还在，古树还在，古碾盘还在，亲情更在，有人在招呼我们来家吃饭，煎饼大葱萝卜缨。水井是村庄的眼睛曾经无论走那一个山村，我最先找的就是水井，询问丰盈与否，滋味如何。来八家子村没用我刻意寻找，我就看到了一眼井，井沿上有一朵盛开的苦菜花，石砌，不深就有水丰满着，井边上有一株百年老树，枝繁叶茂，一定是水的滋润。果真井水清澈甘甜，村民说：“即使在最冷、最旱的年头，井水也不曾封冻、干枯。”逢年过节或者有远方客人光临，村子里的人都会用此井水做农家豆腐款待，豆质鲜嫩、香醇，客人流连忘返。也是啊，这个小村庄我一去再去，先自己后带着各路朋友。董书记很腼腆，告诉我说：“八家子村在王营子北部，与羊山接壤，还与葫芦岛接壤，全村面积亩，耕地亩，林地亩，生态林亩，经济林亩，全村户，人口人。”董书记还说：“这古井有年的历史，隋朝有高丽人在这村落定居。”也难怪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砌有一块石头就是高丽人使用的捣米缸——石臼。村境内的棋盘山上曾发现用陶罐装着尸骨的古墓群，钢镜、刀币、石锤、石斧都有出土。在棋盘山顶，仍有浅浅的一盈水，供应着山顶上守着佛像的寻山人，他的彩旗像招展的幡，或者招展的幡像彩旗，在山上惹人耳目。在田野，有一架辘轳井，在夕阳下折射出一幅剪影，水也是丰盈的，但农田并不用它浇灌，是小凌河水支流滋养着这片土地。在砬子山脚下，有一片湿地，茅草蒲棒茂盛地长着，秋阳给它们镀上一圈金色的光晕，它们就在奇异的石砬边肆无忌惮地生长着，水在默默地滋润着。山有多高水有多深，果然在不远处就有一汪泉。井的单位，有说一口的，是形象说法，也有说一眼的，也是形象的说法，但都是人体的器官，人离开口肯定不行，没有眼肯定是残疾。水，给人以生命，给植物以茂盛，水是万物之源，清远深美没有边界。在村子里有一条小河汇入小凌河，是小凌河的支流，她依山婉转，潺潺流水的清音，让我心宁静下来，我要想想我在这里能做些啥？树木是村庄的旗帜我常常耽于幻想，如果我有一块土地，一定要植一株树。如果空地允许，就在房门前植杏和桃，房后植梨和苹果，在大门口植核桃和榆树，在附近还要植一株桑树，我一直认为有树的地方才是家园。对王营子我还有一个信任，那个地方产苹果，产好吃的苹果。每到秋天，我都要去早市找王营子苹果，尤其是别人都不种植的、产量低、不好存放、但我老爸一定要吃的红元帅。今年我又去找红元帅，王营子每年都要来朝阳卖水果的人不来早市了，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，没办法我直接来王营子。站在一片片的苹果树下，我黯然着今年果农的生活，春天的一场雹灾将果农的希望破灭，果农们有的出去打工，有人在家修理仅有的庄稼，我每年都要买的红元帅一个都没有买到，只好跟老爸商量，他每天的一只苹果用红星，还可以用乔娜金替代，老爸生活简朴，九十二岁仅有的一颗牙齿，只能对付沙软的水果。果农告诉我，王营子是黄土地，黄土地上的苹果最好吃，也难怪市场上常常有人冒名王营子的苹果赢利。走进八家子村前砬子村民组，水井旁的槐抱柳赫然醒目，它们曲折着，根部已然成林，深入到一家又一家，还横穿过道对面家人的后院儿，枝繁叶茂，我们都在树下猜测，这里一定住着蛇仙，庇护着万物生。在南沟，典型的古村落，在没有一捧土的石缝里，生长着一株小叶菩提，村民们很信它，视为神灵，是那种心里的敬重，只是心里的敬重，它不用人浇水，你也浇不进去，它的根都在石中。村里还有一株树，在董书记家门口，有槐树杨树长在一起的槐杨树，在南沟还有一株树，杨树和柳树同根，当地人叫他夫妻树。节令已进深秋，参天古树已然消逝了最后一声蝉鸣，各种树梢只能听到一种风声，风里带着细碎而绵密叶子的呢喃，天微微地凉了，从第一次来我还穿着短衫，再一次来穿了长衣长裤，又一次已经毛衫加身了。来这里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，感觉朝阳县的寺庙在朝阳地区分布得最多，还大多分布在朝阳县南。在王营子就有好几座，都很大很气派，都掩映在高大的树丛中，我们行走村中偶尔听到几声钟罄的清响，天龙寺在南沟，级台阶到最后需匍匐向上，站在庙宇前，全村的景色尽收眼底，小庙色彩艳丽，在主庙里佛像下留一风孔，据说这里住着长仙，前些年有人惊扰了它，村民就集资盖着这座小庙供奉它，称为天龙。寺庙多半衬着树林，在树枝的掩映中露出一段一段青色的墙，黛瓦显得清寂，朝阳寺，朝(zhao，发一声)，三进的院落，荒草疯长。主持老了没有能力打理。我们去的那天，主持外出，我们用草棍把门拨开，在寺院随意行走，没有肃穆，只有低沉。还有一处普光寺，主持竟然是市里原来的邻居，时光改变一切，我们当然不认得了，只是她的修行有些诡异，表情不悦地欢迎我们的到来，说主要自修不普度，是不是自私啊，佛学是要普度的，作为出家人只顾自己恐怕……我不懂佛理，妄言，对不起。进入一座村庄，入眼的最先就是一株树，它就似一面旗帜，夏天是新绿的色彩，夏天是浓绿的色彩，秋天就由绿变黄变红，冬天剩下一束旗杆的时候也迎风招展，挺立向天，不萎靡有时穿一袭白色的战袍守候一村子的人归来，很绅士也很孤傲。我还有一个痴心妄想，想在八家子村过年，从小年一直过完二月二，我猜想这里过年一定有年味儿，这里还有流传百年的独具特色的大秧歌，每年正月或农闲季节，村民们都会穿上鲜艳的服装，戴上美丽的头饰，在村子里扭来扭去，去别的村子扭来扭去，先踩大街，然后串户，户主赏钱，打头的喊两倍的赏。朝阳人喜欢评戏，八家子的评剧团历史悠久，有百年的历史，先是大口落子剧组，后来演变为评剧团，每到正月都巡回到附近的村落，有时还去葫芦岛、锦州演出。其中最出名的剧目有《茶瓶记》《保龙山救驾》等曲目，也好让我过足戏瘾过足眼瘾，我还没有在农村过年的福呢。村庄还是那个村庄，人还是那些朴素的人，从王营子回来，我的手机多了一项业务，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和村民，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位李乡贤聊天，主题都是王营子的小山村——省级古村落八家子村，这人间的另一个好去处，关于它的石砬子山，关于供佛的悟明洞，关于它的苹果，关于它的树木花草，关于它的图书馆，关于村民的乡村生活。常常我是不多说话的，因为我对乡村很陌生，虽然很长时间都要深入村落，但实地的生活我一无所知，抱柴火生火做饭的日子我还做不来，关键是没有一块属于我的领地。我知趣的淡然丝毫没有减退李乡贤的热情，他依旧兴致勃勃地憧憬他家乡的美好，他在网上找来可以扶助乡村的名单，问我是真是假，我期待网上对八家子村的倾情描画是真的，如果那样的话，那么美轮美奂的虚拟场景，则必将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。而属于我明天的工作，则必将在八家子村宽敞的村路上，倾听这里的石头唱歌，然后来到我初会的那口甜水井，撩起一泓清冽，向在村头飘扬成旗帜的百年古树致敬。